门对寒流雪满山

看前文戳下方第一个TAG~死后世界背景，设定部分参考Angel Beats，讲一个和心愿有关的故事，HE保证w

42.

梅长苏正走在琅琊山间的小路上，突然一个踉跄。

“感觉到了？”蔺晨瞧他一眼，问。

“嗯。”梅长苏按了按胸口，“比想象的要轻。”

“满意了？”蔺晨又问。

“……”梅长苏苦笑。他确实没想到那个十几岁的林殊能把萧景琰当成他父皇，可更没想到的是林殊居然这么容易就原谅了。

或者只是因为那个林殊什么也不记得，什么也不知道，所以才会干干脆脆地原谅。梅长苏呼了一口气，虽然不知道那个林殊究竟说了什么，可别人不了解也就罢了，他自己难道还能不了解自己吗？

林殊最讨厌搅弄风云的谋士，梅长苏也恨透了那个身体虚弱无力时时发病、只能靠揣度人心玩弄阴谋诡计来为萧景琰谋划铺路的人。赤焰案就像一个分水岭，想要林殊和梅长苏相逢一笑泯恩仇，难度无异于让梅长苏活到寿终正寝，甚至更难。

所以梅长苏最后会选择吃下那枚冰续丹，除了因为他还要做完林殊该做的事，也有他一半的私心——即使只有三个月时间，他也想作为林殊活着，即使这活的代价是他将很快死去。

43.

被放在一边的剪刀，堆满床头落到地上的白毛，还孜孜不倦燃烧着的烛灯，芷萝宫的一切都还是那样真实，没有任何变化，只除了突然消失的，曾在它那里暂住了好几个月的主人。

林殊不知道这之间究竟是哪里弄错了，只知道他刚刚说出那句“你很像我”的话，苏苏就毫无征兆地消失了。林殊在芷萝宫里足足等了一个半时辰，等到烛火全都熄灭，等到平日他早已入睡的时间，却没等来任何可能预兆着苏苏会再次出现的变化。苏苏消失得无声无息，干净利落，就好像他从未出现在那里过一样——如果不是有那些白毛作证，林殊几乎就要怀疑他今天其实是来这里梦游了。

林殊没死心，空等无果之后唤来被萧景琰屏退的宫女，问她们苏苏的事，却无一例外地得到了“陛下的贵客已去世多时，尸骨按陛下吩咐埋于药园，请殿下节哀”的答复。

去世多时？父皇的吩咐？

还没从不可置信中缓过来的林殊下意识追问了一句，“几时去世？”

“回殿下，一个半时辰之前。”

44.

林殊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他的住处。

一个半时辰之前，正是苏苏消失的时间。父皇不可能在这一个半时辰里出现在芷萝宫，安排宫女进行安葬等等一系列后续事宜，因为他一直守在芷萝宫内苏苏的床边。

除非他梦游。

但是那一大堆白毛现在还放在床头呢，他又不可能拉着父皇一起梦游……那些宫女难道还能信口胡说骗他不成？父皇就是再仁慈，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。

而且……

苏苏消失了，明明应该是一件很难过的事，他居然在最初的不可置信和震惊消散之后，便觉得释然，甚至由心底浮现出一丝“原来如此”的轻松感。

林殊摸索着点了灯，拿起床头上那本自己从书房那边带回来当睡前读物看的《翔地记》，一边毫无章法地乱翻，一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一点什么——在李大人发疯之后就开始断断续续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，和父亲患了同一种病的苏苏，一开始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那一件事的自己，父皇讲的自己少年时的故事……

对了，那些画面里，不止父皇不在父亲身边，就连自己也……

林殊猛地合上书，动作过大，恰好折了琅琊山那一页。

他不相信都已经互相传过那么多封纸鹤的女孩子，自己还未与她表明心意；也不相信在所有的那些画面里，动的也好不动的也罢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——无论他是在哪里，无论画面中有多少人，无论那些人彼此之间有没有互相交流，都没有一个人看向他的方向，更不用说和他搭一两句话。

除非他根本不存在于那些画面里。除非这个世界上，他身边的一切，父皇，那些记忆，全部都在竭力避开些什么。

45.

林殊半夜敲响了养居殿的大门。

十几岁的林殊藏不住事儿，一有疑惑，首先想到的就是去问最信任的萧景琰。毕竟父皇虽然也在“避开某些事”之列，但却从未向他隐瞒过什么……或许只是他没问，所以父皇也就不答罢了。

林殊原已做好等上半个时辰甚至一整夜无人应门的准备，哪知道他才敲两下，萧景琰就来开了门。

“父皇也没睡？”

“嗯。睡不着。”萧景琰似乎有些紧张，“小殊有什么事？”

林殊本来憋了一肚子乱七八糟的话，见到穿戴整齐的萧景琰那一刻，就仿佛全部抛在了脑后，什么也记不得了，竟然起了和他唠嗑的心思。

“没……睡不着，就来打扰你。”

萧景琰长呼出一口气，侧身让林殊进来，关上了养居殿的门。“怎么今天忽然睡不着了？”

“和苏苏交了朋友。激动，睡不着。”林殊这个点到养居殿也是头一回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，“父皇怎么也睡不着？”

“交了朋友？”萧景琰觉得有趣，这人没把自己当自己的敌人还是头一回，“你们后来又聊什么了？”

“父皇还没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“我在批阅……”萧景琰正想用批阅奏折搪塞过去，然而对上林殊的眼睛一时又觉得自己和他还有什么好瞒的，于是话一转，道，“没什么，也不知为何从芷萝宫做……之后回来，便忽然格外思念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，因而睡不着罢了。”

萧景琰特意含糊过去在芷萝宫到底做了些什么的部分。林殊其实经历后来那一系列事，早已忘了最初的尴尬，因此没怎么注意那个。反倒是他仗着观察力好，一眼看见了桌上摆着一些凌乱的纸，每张上面都有些字迹，恐怕是父皇“思念那位朋友”的时候写的。

“蔺晨？”

“什么？”萧景琰愣了两秒钟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，哭笑不得，“怎么可能。”

“那就是我父亲了。”林殊点点头，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。他本也不信是蔺晨，能让父皇半夜思念，必然不是一般朋友。写一封信也要再三斟酌，废了这么多张稿，可见父皇对他的重视程度。而蔺晨……看他那个不正经的样子就知道，肯定不可能是他嘛。

46.

“你父亲？”

这下萧景琰是真的受了惊吓。小殊的父亲是谁？

林帅。

林帅是谁？

萧景琰每每想到他，敬佩怀念是一方面，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心平气和地接受“很久以前的朋友”这个词，连顺着小殊的意思说也不行。那些年小殊挨的打，被罚的跪，还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花样，萧景琰可是全都看在眼里，疼痛感同身受。小殊犯事要是捅到林帅那里，他帮着顶锅也没用的，只能每次在小殊受罚之后悄悄跑到林府去看他，带点伤药糕点之类——有时候连这种东西都要悄悄地带。

结果小殊说他半夜三更思念林帅……还写信……？

萧景琰感觉心里奔腾过一万只佛牙，踏断了最后一丝在开门时就崩起来的弦，脸上却强行努力维持着镇定，问：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
林殊道：“父皇说很久以前的朋友，我思来想去，很久没见的，也就只有父亲了。”